夏浅

长篇佛系冷门选手,瓶邪不拆不逆。管做饭不管喂饭,论坛粮最完整,被夹了的各凭本事。

(瓶邪)《一枕华胥》第二章 望

周围异常嘈杂,吴邪听到很多声音。山风的声音,自己呼吸的声音,耳膜内心跳的声音。他甚至听到自己的大脑里有很多人在说话,这些人都是他自己。


他们在宣泄着无数不知来源的情绪。所有的声音,逐渐变得刺耳。


但他却显得非常安静。吴邪仰面朝上,有一些雪沫落在他的睫毛上,很快融化流进眼睛里。他使劲眨了一下眼,想,我还活着。


“人在急性大出血且没办法输血的时候,将肾上腺素直接敷在伤口,可以急性止血。”当时的黑眼镜如此说道。他穿着白大褂,一边说一边冲吴邪演示。


吴邪看着他的动作,仿佛在观看学校里的生物实验,他问道:“敷上去之后,我会兴奋得变成超级赛亚人吗?”


黑眼镜说:“你会从一个死人,变成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但肾上腺素升高,会带来很多副反应。除此之外伤势的位置是决定性因素,多一毫米,你的生存可能性会直接下降百分之九十九。”


吴邪接过黑眼镜递给他的东西:“我们都是专业的,一般不会歪,除非手抖。”


他从头到尾表情都很平静,仿佛这一切与自己无关。黑眼镜直直地看着他,沉默片刻,最后笑了一下:“我是不是该祝你好运。”


“你应该确定一下你给我的东西没有出错,你年纪也这么大了,收个徒弟不容易,你得珍惜。”吴邪这么说着,却并没有低头去看黑眼镜给他的东西。


最后他说:“谢谢。”


吴邪走出那个地下室,天已经黑了,夜风很凉。他点了根烟,看着烟雾被风打散。


他想,时间快到了。


悬崖之下,吴邪死死地按着自己的脖子,那些东西起了效果,血液流速开始变缓。但同时他听到自己的心脏在非常剧烈地跳动,气道高反应性使得他开始剧烈喘息。


他咬紧牙关,拼命翻身,将自己面朝下摔到雪地上。


吴邪想,姓汪的那小子一定夹了私仇,胖子说他专业,大概指的是专业杀鸡。


虽然目的是制造一刀毙命的假象,但这刀只要再进去一毫米,就能到达气管。


身体的感官已经变得十分麻木,他狠狠抓了一把雪,却感觉不到冰冷。吴邪开始在雪地上爬行,他喘着气,继续想道:一直想留道有威慑力的疤,这机会不就来了。据说缝针收尾的时候往上扬,会比较像龙。


他不断地想着这些,抠着雪和混着杂草的泥土,缓慢朝前挪动。大脑里的无数个自己还在说话,他们在恐惧,他们在仇恨,他们在试图逃离,他们在思念。


他们在说,救救我。


吵死了。吴邪心想。


终于,他来到一条山体裂缝前。这是个极其隐蔽的暂时藏身所,他需要在此等待下一步。吴邪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自己隐没进黑暗,这里隔绝了大部分的冰冷空气。


使用肾上腺素的副反应开始加重,此时他的气管敏感性已经变得非常高,气管收缩,喘息频率急速上升。


“肾上腺素的止血原理是收缩血管降低舒张压以减少血流量,但失血太久很可能会造成组织坏死。”黑眼镜的话在此时无比清晰地出现在脑海里,“有些东西可以缓解你的组织坏死,而且对你来说,拿到它们并不是什么难事。


这些东西是老朋友了。吴邪冷笑一声,他已经出现心悸的反应,手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


他抖着手在黑暗中摸索,终于,将那个瓶子拿到了手上。


在此之前,这个动作他做过无数次。但此时因为副作用,他手抖得厉害,喘着粗气尝试了好几次,才得以成功。


黑暗中,他感觉伤口烧了起来。那种麻木的痛感伴随着天旋地转的感觉,从脖子朝着全身蔓延。


吴邪开始在心里数数,他从一数到一百,不断循环,尝试让自己保持清醒。


蛇毒使得血液渗透压改变,可以为他的伤处少量供血,防止因组织缺血而造成的局部坏死。同时强烈的灼烧痛感也在逐渐转变为将人意识抽离出去的熟悉冰冷感。


麻木的感觉爬入大脑,吴邪感到有什么东西流到了嘴里。此时他的身体已经到达一个极限,失血、副作用和自我修复在相互抗争。他知道自己开始流鼻血,哪怕这次没直接灼烧鼻粘膜。


从这里看过去,那条裂缝的入口只剩下一条极窄的线,在黑暗中留下微不可见的一点光。吴邪直直地看着,把那里当成注意力转移点。


他已经数了很多次一百,手开始时不时痉挛,喘气声也越来越低。


吴邪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那个废弃的变电小站。他如同往常一样,躺在窗口能晒到太阳的地方。身下是宜家的躺椅,他搭着毯子,手边放着碳酸饮料。待身体晒暖,他将那些滴管里的东西,一一滴入鼻子里。


他感受到那种熟悉而冰冷的感觉,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条蛇,在黑暗中爬行,爬过了时间和无数光怪陆离的东西。


他走过数不清的幻境,看到很多人。也无数次梦到雪山,梦到过地底深处。


突然,那点光消失了。吴邪以为是自己的视觉受到影响,但很快他意识到并不是这样。


有人夹着风雪来到了这里。


那人冲进这片黑暗里,没有说话,吴邪只能隐约听到对方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吴邪在这一瞬间怔了一下,他突然生出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知道这人理应是自己安排的后手,但此刻,他却产生了其他的想法。哪怕在吴邪看来,这想法如同自己的错觉。


大脑里的声音因为五感被侵蚀已经开始减弱,但他们还在不断地说着话。吴邪睁大眼睛,试图看清眼前的人,但他又不想要看清楚。


这些情绪,究竟从何处产生?


自己又在期望着什么。


他们重复着那三个字,吴邪闭了闭眼,终究没有再做出回应。


黑暗中,他感觉有一双手摸到自己脸上,动作轻柔地抹掉了上面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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